■ 人物名片
      张波、张清帆：建筑师，画家，北京建筑工程学院建筑系硕士，在北京创立在造建筑工作室。通过细致的建筑设计与研究，探寻传统空间的现代演化，创造平衡于商业、艺术与生活的空间。2019布加勒斯特三年展“营园造家”中国馆参展建筑师。设计作品获得2021 Golden Trezzini Awards最佳公寓设计，美国2019《INTERIOR DESIGN》Best of the year 咖啡/茶空间分类等国际奖项。作品发表于《建筑创作》《建筑技艺》等期刊杂志及Archdaily、Archello、谷德等媒体。文章发表于《新建筑》《时代建筑》《现代装饰》等期刊。出版书籍《宅在故宫边：九方宅建造手记》《一粒迷楼：一百平方米老房子的改造潜力》。

      2023年春节，张波、张清帆夫妇将假期出游首站选定云冈石窟，这是他们第三次来到大佛前，而每次大同行也必到云冈。对于深谙建筑美学的他们来说，在古典空间里追寻新的视角和灵感也会带来不一样的思考。“每次参观都有新收获，建筑建造的历史痕迹、石窟的空间、壁画与雕塑中的美术史，都是我们可以深入学习的内容！”他们如此感慨。
      不同于以往，今年春节的云冈行，张波、张清帆夫妇发现了云冈石窟的新景观，特别是东山菩提艺术区的建筑、雕塑，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用废弃水泥管道建造的蜗牛公寓、煤厂遗存菜窖改造的会所休闲区、排布成冰裂纹饰的拼贴地面、回收混凝土拼砌的景观墙等，无不让两位建筑师赞叹这种神奇的想象与实践。他们接受了本报记者的采访，也从建筑美学和环境艺术设计角度畅谈自己这次云冈行的感受。
      在古典空间中建立新的体验

对于学建筑的张波来说，他喜欢文化古迹的两个极端，一是它还保留着历史最为原始的样貌，若在空无一人的情境下，古迹的这种真实感会带给他无比的震撼，仿佛穿越历史遂道；二是由文化古迹引发的当代人的思考，回望经典之后又有当代人的绝妙创造。云冈石窟恰好契合了他的这种偏好。“云冈石窟景区的规划思路，似乎不同于其他一些景区古董符号的堆砌，而是在古典空间中建立新的观赏体验，让我想起一些著名的建筑学景观规划案例，它们都能给予游客多元化的信息与体验。比如云冈石窟前的十里河与山堂水殿建筑群，郦道元笔下的‘山堂水殿、烟寺相望’，在夏天和冬天有着不同的景观呈现，也给参观的游客带来更多对历史空间的想象；比如石窟东面的侏罗纪地震遗址，对地质知识进行挖掘与展示，成了一处有趣的科学教育现场课堂；比如宿白先生纪念馆，可以引导游客更多地去关注云冈石窟的学术性……”参观云冈石窟，也让张波忆起童年在龙门石窟玩耍的情景，清澈见底的伊河里有很多小石子，人们赤足淌水，欢乐无比，这也成了他难忘的童年记忆。可见景观不仅通过文化影响游客，地理环境中的美更深层次地影响着人们。

还有人如此用心而快乐地做建筑
      国内景区建设大多追求高大上，也常常耗资巨大，而云冈石窟却走了一条不一样的路。“世上没有废物，只是放错了地方！”这是云冈人对待万物的准则。他们在景区建设和文化景观营造中融合了工业文明记忆与废旧物料的再利用，也将废弃于野外的石雕收回云冈作为新景观，让它们重回公众视野。这种尝试与作为建筑师的张波的观点不谋而合：“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垃圾，只是我们没有站到另一个角度去思考这种物质，错把它当废物放置。”云冈石窟是北魏王朝以举国之力来开凿的巨大工程，如今的云冈人没有像古人一样铺张奢靡，而是在绿色节能、废旧物再利用上走出一条新路，这一点令了解云冈建设的人都感佩至深。
      参观完云冈大景区的蜗牛公寓、图书馆、文保大楼和东山菩提艺术区之后，张波、张清帆夫妇不由感叹：“现在很少见到有人这样快快乐乐地做建筑，如此用心，又如此专注与投入。这完全不同于我们建筑师同行们总是在产品创新与精力投放之间难以平衡。”

给张清帆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蜗牛公寓，她这样点评：“蜗牛公寓是一栋完整的新设计建筑，设计思路看起来非常功能主义，又融合了不同的形式与材料。有趣的是它的平面呈Y字形，三条通廊联系起废弃水泥管单间的居住组团，每一条公共走道都有尽端的视野与采光。顶部连续的坡屋顶让内部空间非常高敞，让蜗牛小单间不显得压抑，菱形天窗也是很活泼的建筑语言。公寓下方的菜窖旧址，改造的方式很节制，用回收的电影院椅子契合了混凝土拱顶材料时代感；台球厅的壁炉用回收人行道的地砖，尤其用盲道的土黄色砖竖向铺砌，与瓦当翻模和石子璎珞图案映衬，获得了如同柱式的肃穆感。地窖的灯用煤矿过滤的工具与弹簧改造，也提示了地下、工业的空间感。菜窖的通风口上方做了塔。据说蜗牛公寓的屋顶太阳能板能够提供全屋的用电，可以说发挥了每一处建筑空间的潜力。”

对云冈文化图像的重新诠释

云冈人把利用城市改造废弃物和工厂废旧物建造的新景观自称“艺术狂想”，也在其中融注了自己对云冈文化的传承、对艺术的理解、对生命的思考。无论是已迭代了四代的文化景观墙，各种造型的铁塔，还是废旧物再利用的指示牌、观景台、栏杆等景区设施，在张波眼里，却有不一样的理解：“这里的‘艺术狂想’，让我们想到在建筑学领域里‘没有建筑师的建筑’这一概念。伯纳德·鲁道夫斯基1960年代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曾举办‘没有建筑师的建筑’主题展览，向人们展示了现代主义建筑视野之外更广泛的建造，同名研究著作《没有建筑师的建筑》也展示了在各个时期不同文化中的人们更本质的建造。我们参观云冈东山菩提艺术区，可以看到各种废弃材料再利用的想象力，也看到对石窟文化图像的重新诠释。由旧锅炉房改造的图书馆还设计了咖啡厅；庭院里挡土墙的材料都是回收的水泥砖、废弃的混凝土块，与废弃的石雕混合砌筑，营造出新的纪念感；在回收拼贴材料的墙旁边，也不忘留一面云冈砂岩原貌，促成质感的密集对比，手法也非常现代；回收的石皮拼成冰裂纹铺地，在拼贴中创造了新的符号，让观者会心莞尔。”

曾获得建筑领域国际奖项的张波、张清帆夫妇在自己的朋友圈里晒出云冈景区文保大楼前的地面拼花，他们感叹“云冈人更善用装饰，古拙的废弃石皮莲花拼贴图案重新获得莲花的气势！显然对我们深有启发！”云冈独特的魅力也将一次次吸引他们再次来访，也将一次次回报他们不一样的惊艳。